「台灣土地正名」的最後時刻:全面清洗中國地名路名運動及其回顧(更新版)
莊萬壽
台灣土地歷史的記憶已被切斷近80年了,台灣人尤其住都市的,完全罹患身體和土地的精神分裂症,而不自覺。都市的小地名,幾消失殆盡,何况其沿革歷史。先人在島內不同生態地理中開墾生活而命取的無數地名,是先人的歷史步履的土地印記。
中國國民黨的中華民國(KMT/ROC)佔領台灣,即蠻横地去台灣化,將當時中國35省及蒙藏都市名,套在台北都會街路,尤其以中山、中正多作行政區名稱,又是全台大小縣市鄉鎮交通的縱横軸線名稱。這些中國之名出現在全台公車站、捷運站、學校、商店、樓房 ……,已經內化成為台灣人生活的符號。
如今台灣形式上民主化了,但台灣並沒有正名為台灣的國號,本土執政黨,只能把中華民國視為台灣,宣稱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互不隸屬。這是不合邏輯的,而且把護照上台灣的英文字放大,同時把「中華民國」的英文字,縮小到看不到。這樣或稍可彰顯台灣之名於國際交往。然而台灣人在台灣的國家儀式、文件,依然是中華民國,這就是兩個中國,也就是中華民國(ROC),仍是中國(China),而中國,今世界都指「中華人民共和國」。則台灣地名的中國化,使台灣人的出生地、户口、住址、就讀學校,很難脫離我們的敵國的覊絆,日日生活在中國都市之中,反而忘卻了自己台灣祖先土地歷史的記憶。
日本各地都有地名保護和研究會,許多千年的地名,繼續作為公車站牌的名稱。地名是自我鄉土認同的基石。而台灣地名的異化,卻是外來壓在「台灣認同」上的大石,可以叫做「蔣中正介石」。當今台灣陷入最大的危機,是敵人已深入台灣的內部,正與中國合流,許多中國人來台喜孜孜的,到處所見都是中國的地名。台灣土地是台灣人的肉身,台灣人卻沒有自我意識,不覺自己的皮膚內臟正被支解染色,改變基因。
台灣最高的立法機構國會,地理上長期被稱是中國的徐州、鎮江、青島,是中國江蘇北部山東南部。須知此前國會已有8年由台灣人掌握,民進黨人從未想到國會乃至於首都台北的地理空間,早就淪陷於中國。很不幸今年起,台灣國會名副其實地又淪為紅色中國人的國會,在習大大野心勃勃的此刻,是台灣空前的最大危機。公民反抗運動就國會的地點命名,產生尷尬,只好把「青島」改為「青鳥」,我殊為不滿。
清洗中國地街名的最後機會,不能再等待。我們早該要像「環保聯盟」一樣,成立「土地正名行動聯盟」。解嚴後,土地正名、保護古蹟,於解嚴時就成為我下半生的責任和牽掛,雖然是勢單力薄。我不知寫多少文章,我提出「地名權」。也引發並投入保護古蹟運動:赤十字病院(中國國民黨黨部)的搶救,及與柏楊成立「921震災記憶小組」設教育園區……;搶救了北投線的捷運老站名,建議使用「金包里大路」……。
2013年75歲了,我不忍住家面對的台灣百年血汗史蹟被叫做「華光社區」的日本宿舍要被拆掉,我餘力全投入正名和搶救,奈何垂敗。我所揭示和正名大家幾乎多不知道的「台北刑務所」,終於復活,取代了「華光社區」。令我最惋惜是阿扁當市長時,新國中成立的校名,我向副市長建議用舊地名,不要用路名,落空。
最傷心是,和市長開顧問會,每年才一次,有兩次我提出:台北市路名牌先括弧加上舊地名,俟後扶正。大十字路口,標老相片,還給書面說明。因我是他的「市長顧問」,他無心於此,敷衍了我,我不再提了。這是最難得的機會,二十多年前,許多舊地名還存在,若學校又有各區鄉土教材,尚易挽救;我曾經主編尤清時代台北縣兩本地理、歷史的鄉土教材。今日,我擔心要恢復舊地名,極可能多數的台灣人也會因己習慣或利益(地價……)而反對,悲哀,莫大於心死,已經痳痺認賊為父了。
「土地正名」,我永不放棄,今立院陷敵手,已是正名最後時刻,已不必憂慮如何困難,此刻殷殷期盼民間有識人士奮起組成「 土地正名」團體,做研究、教育、宣導,讓台人知道正名的重要和迫切性。同時由專家通盤研究,提出訴求可行方案,並施壓公權力。由可行縣市先行之。
天佑台灣,台灣的面目恢復本真,名實合 一的台灣。我長期建言,對DPP高層的文化短識,無以名之。我已心力交瘁,手機幾個字要打一個小時,深惡自己已成一不能行的懦夫。
本文是我對素所敬佩的周婉窈教授要去龍山寺是在廣州一文的回應。(編按:Chou Wan-yao 2024/11/2 臉書貼文)
(莊萬壽寫於2024.11.20;2025.1.31修訂)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