歷史上的7/24:丁窈窕殉難
中部共生青年組合
丁窈窕出生於1927年的臺南,家中共有十個兄弟姊妹,丁窈窕排行老四,1941年,丁窈窕考入臺南第二高等女學校。與丁窈窕同案的受難者雷水湶後續在接受口述訪談時表示:「丁窈窕是我的小學同學,她是電信局的員工,畢業於臺南第二女中,自小便十分活潑、外向。而我個性較為保守、認命,只想求生活溫飽,對激進的共黨思想完全沒有興趣及接觸。」而她於臺南第二女中的同學——九十克拉則曾在臉書上回憶:「記憶中的窈窕又清秀,又聰明,還當過我們的班長,怎麼會因為愛看書就被抓走呢?」
丁窈窕自臺南第二女中畢業後,即開始於臺南儲金管理所工作,協助分擔家計,1947年3月,臺南儲金管理所併入臺灣郵電管理局,丁窈窕亦奉調至臺北郵電局儲金科的事務股服務,並開始參加臺灣省郵務工會開設的「國語補習班」,因此結識當時任教於國語補習班、同時也是中國共產黨黨員的錢靜芝,為她後續的人生帶來重大的轉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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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8年12月,丁窈窕因家庭情需,由父親出面申請調回臺南郵電局,翌年,全臺郵電員工代表因「歸班問題」,於3月26日下午遊行至臺灣省政府表達訴求。1950年2月5日,臺灣省工作委員會郵電支部書記——計梅真遭到情治人員逮捕,並在後來循線捕獲錢靜芝與卅餘名國語補習班學生。最後,計梅真、錢靜芝遭以「二條一」判處死刑,於1950年10月11日押赴刑場槍決,其餘學生則因被指控的案情輕重,遭判處七年至十五年有期徒刑不等。
1951年1月26日,保安司令部臺南組以丁窈窕具有匪諜嫌疑為由,會同臺南市警察局員警將其逮捕,並將在丁窈窕家中搜出的文件一併帶回。不久,丁窈窕遭送往綠島管訓一年餘,待丁窈窕結訓返家後,正逢父親染患痲瘋,為照顧父親,「煎藥換膏、洗濯病衣污物,朝夕不離,為病父奉侍,未曾一語。」後丁窈窕為籌措父親的醫藥費,再度北上工作,並於1952年年底與臺南儲金管理所時期,就一直傾心於自己的前同事方胡山結婚,隔年年底女兒誕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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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54年7月9日,基隆電信局報務員陳興德被刑警總隊逮捕,送往豐原的臺中縣警察局,不久吳麗水、雷水湶相繼入獄。7月14日,丁窈窕忽然接獲臺北市第三分局通知,並於翌日中午自行搭乘火車南下至臺中縣警察局刑警隊應訊,在連續卅小時的疲勞偵訊後,丈夫方胡山形容丁窈窕「面色顦顇、生氣俱無,又見嬰兒啼飢,哀痛萬分。」丁窈窕告訴丈夫:「我誠非匪徒而彼等則強要以匪徒之名罪我,祇有亂供求死省卻無限辛酸痛苦。」顯見丁窈窕在初次應訊時即遭到刑求逼供,而招認非真意之自白。在方胡山的苦求下,刑警隊告訴方胡山以前讀書的事既已經管訓,後又無過,就不會再究往翻新,過幾日丁窈窕就可以回家,然而這次再度入監等待丁窈窕的卻是極為嚴峻的指控。
雷水湶:「在臺中縣警察局偵訊時,他們拿出寫好的自白書,告訴我吳麗水已招供,並且說我也有參加匪黨組織,要我照單承認。我那時有如晴天霹靂,心想政治犯應該都是知識分子,像我這種只有國小畢業的人怎麼可能會是?我據實答辯,告訴他們我並未加入任何匪黨組織。無奈他們根本不信,訊問我的那位長相窮凶惡極的丁組長,於是決定對我用刑。他命人把我雙手反綁在椅背後,然後用木棍重打我大腿十多下,我痛得屎尿失禁,雙腿感覺幾乎要斷掉。在這種嚴刑逼供下,我只好任由他們強押我在預備好的自白書上蓋手印。」
「我自離開郵局到被捕這近五年的時間,都沒有與吳麗水那些舊同事聯絡。直到被捕當年,有位姓陳的因涉及『共黨豐原支部』案被逮,他供出了同案的臺中電信局職員林標桂,林標桂曾服務於臺南電信局,由他牽連到本案的陳興德,陳興德抖出了吳麗水,吳麗水被逼供胡說八道,竟誣陷我有參加共黨組織,於是我及丁窈窕等一干人都被捕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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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臺灣省保安司令部(44)審特字第一二號判決書中,丁窈窕被控於1948年7、8月間,在臺北郵電局經錢靜芝吸收,與同事施水環一起參加中共外圍組織「臺灣青年民主協進會」,討論經濟與社會問題。1949年年初,錢靜芝派鄭逢春至臺南介紹丁窈窕與同為臺南郵電局職員的吳麗水、雷水湶認識,由一位朱某聯絡教育。在第二次秘密集會中,朱某指派吳麗水擔任書記,雷水湶擔任宣傳,丁窈窕擔任組織,由他們三人負責籌組臺南工委會郵電支部,然而不久即因吳麗水與雷水湶意見不合而告終。
判決書接著指控丁窈窕於該年夏天受錢靜芝指示,邀請在臺南郵電局工作的馬琼英、蔡桃、葉素華、盧彩華、林玉枝加入類似親睦會之組織,並擬定名為「親睦會」或「小花園」或「少樂會」;後丁窈窕又經施水環介紹,與翁文禮、邱奎壁取得聯繫,數次參與集會。最後丁窈窕、施水環、吳麗水以「二條一」遭判處死刑,雷水湶因參加叛亂組織判處十五年有期徒刑,三人於1956年7月24日上午被臺北憲兵隊綁赴刑場槍決。另外,涉及親睦會的郵電局女職員雖未有證據將她們入罪,但蔣介石仍在判決書上批示要求她們不得在郵政、電信單位繼續工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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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色恐怖受難者張常美:「第二次再到軍法處,遇到施水環、丁窈窕,她們都是臺南人,被抓進來時間較晚。我們不太認識,但是知道名字。丁窈窕抱著一個女嬰一起關在裡面,不知道是什麼案。……那天要槍斃她們之前,也是在早上,管理員是女的也是喊:『施水環、丁窈窕特別接見。』……兩個人對特別接見大概沒感到什麼不對勁,就一起出去,丁窈窕還抱著女嬰就走下去,才一下子而已,看守把女嬰抱回來,才知道原來兩個要被槍斃,那女嬰哭得很厲害,怎麼哄騙都不會停,多可憐,後來由丁窈窕的丈夫抱回去。當她丈夫知道她死了,也差一點發瘋。」丁窈窕友人郭振純出獄後,將其在生前轉贈的髮束埋藏於臺南女中操場的金龜樹下,希望丁窈窕若有靈性,可以帶領這些後輩繼續走她的路,而此棵金龜樹後來被稱為「人權樹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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徵引書目
1. 《內政部警政署檔案》(新北,國家發展委員會檔案管理局藏)〈可疑分子考管-臺南市電訊管理局丁窈窕案〉。
2. 《國防部軍法局》(新北,國家發展委員會檔案管理局藏)〈吳麗水等叛亂案〉。
3. 《國防部》(新北,國家發展委員會檔案管理局藏)〈吳麗水等叛亂案〉。
4. 《國防部軍務局》(新北,國家發展委員會檔案管理局藏)〈周淑貞等案〉。
5. 呂芳上主持,《戒嚴時期臺北地區政治案件相關人士口述歷史(下):白色恐怖事件查訪》。臺北,臺北市文獻委員會,1999年。
6. 鄭南榕基金會.紀念館策畫、曹欽榮、林芳微等採訪整理,《流麻溝十五號:綠島女生分隊及其他》。臺北:書林出版有限公司,2012年。
7. 陳柏謙編著,《激進1949:白色恐怖郵電案紀實》。新北:黑體文化出版,2022年。
8. 楊素芳,〈金龜樹、銅像與百年校史〉,收錄於:https://www.civilmedia.tw/archives/33362(2023/07/24點閱)。
9. 〈郭振純口述歷史〉,收錄於「國家人權博物館數位影音」:https://imedia.culture.tw/channel/nhrm/zh_tw/media/40724(2021/6/24點閱)。
10. 九十克拉,〈金龜樹下的窈窕〉,收錄於: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…/a.439274366…/457455797929057/(2023/07/24點閱)。
(文章轉載自:中部共生青年組合 2023/07/24 臉書貼文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