總統實質審查權不來自元首中立性
張嘉尹
1. 德國聯邦總統對於所要公布法律的實質審查權，來該自於職位的中立性或是虛位性，是邵允鍾教授自始至終的主張，也是林濁水先生日前對我指教時，所立論的觀點。
2. 我一直主張上述這個見解是錯誤的。就德國基本法的學術討論而言，我幾乎沒有看到任何重要的德國文獻，認為總統的實質審查權的依據是總統作為元首的中立性。即使邵允鍾教授今天在臉書的發文所提及的兩篇德國文獻（Peter Badura; Andreas Voßkuhle)，也沒有看到這樣的主張。Badura只是提到，存在著相當有份量的意見，反對總統的實質審查權。至於Voßkuhle那篇寫在JuS的文章，根據邵文只是在整理支持或反對該權限的正反意見，並沒有直接主張該權限立基於元首中立性。更何況，雖然Voßkuhle是前聯邦憲法法院院長，但是那篇文章比較像是「法學教室」，算不上學術論文，遑論權威性著作。
3. 根據幾本我查閱的德國基本法大型註釋書（Grundgesetz Kommentar)，在這些權威著作裡，沒有任何一個撰寫相關條文的學者，認為總統的實質審查權是立基於元首中立性。該權限並非德國基本法明文規定，自不在話下。然而根據這幾本註釋書，該權限的基礎，主要在於總統守護憲法的義務，或是來自於基本法第20條的憲法原則，或是來自於憲法的優位性。再強調一次，沒有任何學者主張該權限來自於總統作為虛位元首的中立性。
4. 如果我上述陳述是正確的，那麼邵允鍾教授的主張，就是他個人自己的想像。這是他的學術自由，別人管不著。但是就學術討論而言，如果要說德國聯邦總統的實質審查權是來自於其中立性，我只能說，這種見解對於德國憲法學通說以及德國憲法學者的權威著作，如果不是沒有認識，就是錯誤的詮釋。
5. 請注意，我現在才在處理第一個特定的問題，亦即該權限的依據或根源的問題。至於贊不贊成德國聯邦總統享有實質審查權，又是另外一個問題。對於後者，德國通說支持該權限，是很清楚的一件事，這也是我日前對此問題討論的出發點，並不會因為邵允鍾教授引用Voßkuhle那篇「法學教室」對於正反意見的介紹，就成為五五波的局勢。
（轉載自：Brian Chang 2025/12/5 臉書貼文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