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月4日的香港是什麼樣子？
張育萌
一
中午時分，一位穿著灰色T-shirt的男子，在天橋下架起腳架，只是想拍一張紅色的士的照片。
警員來了。一來就要求他出示護照、登記身分，警察告訴他「今天是敏感的日子。」
男子當場愣住了，他其實是韓國來的遊客，根本不會說中文，還需要透過翻譯軟體才能解釋，「只是覺得這台的士（計程車）很可愛。」
他這輩子從沒聽過六四，根本不曉得這天哪裡特別，但周遭都是警力，他安靜地離開銅鑼灣。
二
傍晚 6 點左右，一位戴著口罩的中年女子，穿著一身黑衣、手拿一朵小白花，緩緩地走在記利佐治街。
這段路上，她沒有高舉白花，也沒有在街上逗留。但才一瞬間，警方已經把她團團包圍，用封鎖線將女士與媒體隔開，搜查她的背包。
最終，她被警員帶進銅鑼灣地鐵站，默然離開。
三
在那之後不久，一位男子牽著黑色愛犬，一人一犬出現在名店坊門外。男子身穿黑衣，耳機上貼了「香港」字樣，黑色狗狗的脖子上，則綁上一條黃色絲帶，頸圈上寫著：「香港人加油、堅持」。
男子沒有呼口號，只是與狗狗靜靜地走，沒有群眾聚集，彷彿只是個普通的靜晚，吹著微風遛狗的市民。
一眨眼工夫，數名便衣警員立刻上前搜身，再伸手搜查狗狗頸圈上的字樣。搜查後，男子與狗狗一起被帶上了警車。
四
一位白髮蒼蒼的婆婆，步履蹣跚、拄著拐杖，一跛一跛走進維園。
婆婆一手提著盞小蚊燈，蚊燈的光火恍恍惚惚。僅僅如此，她被員警截查，警方堅持要對她搜身。
她叨念著「蚊燈來的⋯⋯我去洗手間擔心被咬」，員警登記她的身分證後放行，臨行前，她再次打開蚊燈，擔心地說「差一點就沒電了」。
婆婆走在維園，對身旁的人說「這麼暗，一起走吧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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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四 36 週年，維多利亞公園周邊，停滿戰術巴士、衝鋒車、重裝警力占據所有出入口；裝甲車一輛接著一輛，駛入銅鑼灣。
香港仍有人在努力著——努力記憶，努力與遺忘鬥爭，努力讓全世界知道，有一個偽善的政權，害怕一朵市民手中的小白花。
在香港，悼念已經從日常變成冒險。香港已經不是我們認識的香港，我最卑微的願望，就是台灣永遠不要變成這樣。
謝謝民主台灣。謝謝無數勇敢的人，在最暗的夜仍然選擇一起走。
照片｜明報（蘇智鑫、鄧宗弘）、美聯社、路透社
